镕炼(十七) 来袭 (第2/2页)
我赶忙将他拥在怀中,跌跌撞撞的走到了远处沙土更冰凉处歇息,希望我的体温能够让这可怜的孩子好受一些但又不至于冻伤,但他的呼吸依旧一次比一次更衰弱,每一口呼吸的吐出都像是最后的叹息。我慌乱在抚摸着那孩子明明已经开始回暖的肢体,同时手忙脚乱的帮他拭去如同泪珠的辉光微粒,那些微粒在我的手指靠近时便会主动吸附过来,倒是听话。
听话的仿佛曾经是我体内的血滴一般,我心想,毕竟那些种子说白了都是我与我的兄弟姐妹们最后的一缕烛光,我感到亲近也不奇怪,但照这个速率流失下去,不说这孩子是否会没命,至少教师先生算是功亏一篑了。我伸手想要扶住他的头阻止更多的辉光流溢消散,但这一摸便让我发现了他脑后有个隐藏的口子,但半凝固的铜堵住了出口,我刚才竟没有发现。
我赶忙远离了那缺口,虽然我一向自诩对力量的掌控登峰造极,但这性命攸关的事情我可不敢马虎,若是一不小心捅穿了那层薄膜,这孩子一定会立刻失血而死。我起初以为那是我的尽力一掷留下的创口,但转念一想,不说那柔软的沙地哪有如此锋利的锐石,就说那平滑整齐无其他裂痕的伤口便不是平常摔打可以留下的,我可以打包票这一定是用了专业工具。
想起教师先生的惊呼与自小屋中传来了强光,还有仍在源源不断淌出的辉光之泪,我猜想那应当是播种仪式的痕迹,但其他被播种了的人都没有这糟糕的伤痕,大概教师们本该有什么办法来填补这缺漏,可惜这次仪式被强行中断,暂时的创伤化作了永恒,一切补救恐怕都无济于事,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孩子在我的怀中逐渐冷却,最终彻底失去了生机。
我垂首为那孩子的命运感到悲伤,他甚至尚未完全体味辉光的味道便永远魂归虚界,那里我听说是辉光永远无法触及之处,我简直无法想象在那里生活是多么生不如死。那或许是其亲生父亲的行径激起了我的愤怒,与那熊熊怒火一同燃起的是我的欲望,那火焰催着我将这孩子作为我更进一步的原料,而那仍回荡在我脑中的颂歌则劝我将这可怜人彻底重塑。
诚然,那确实是我极度渴望,且打一开始便决心要做成的事,但那不代表我在此刻的境遇仍然能毫无怜悯的挥舞铁锤,因此我将我的一部分理性作为浇灭这火焰的冰水暂且压住了那些蔓延疯长的念头,将那孩子挖了个不算太深的沙坑埋葬起来,才孤身一人上路去寻找猎人先生与教师先生,我既希望他们的动作快些早些了结那人,又希望他们不要太过干脆利落。
我想要看看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如果可以我还想要问问他究竟是出于何种理由,因此我重新回到了现场,正看见一个貌似人形的家伙与那个已经逐渐舒展翅膀的女人热情相拥,他温柔的抚摸着那逐渐向着纤毛的样子变化的长发,轻声细语的劝说自己的爱人不要害怕。这场面使我有些迟疑,那人当真是那个打断了自己孩子的播种仪式致其死亡的家伙吗?
当然我不会因为这片刻的温情便放松警惕,尤其是当教师先生与猎人先生都不约而同的屏住呼吸的情况下。那男人发现了我的姗姗来迟,扭头瞧了我一眼后勾勒出一个无论是神态还是动作都让我感到似曾相识的微笑。但还未等我回忆起来,那男人的眼中便如那孩子一般泄露出了辉光,那光芒在那女人与他的注视间逐渐汇聚成了如同蝴蝶的形状缓缓拍打着翅膀。
那蝴蝶是我认识的人,我立刻便认出了他的身份,上前一步刚要阻拦,那蝴蝶已经猛地收起翅膀扑进了那女人的眼睛,但她的眼瞳仅仅在如同星星一般闪烁了一瞬间后便愈发暗沉如同盲目。“不好!”教师先生惊呼一声上前便要拉开那个男人,“那蝴蝶在吞噬那光之果树的根系!”他的动作十分顺利,那男人毫无反抗的便被他那一击放倒在地一动不动。
教师先生摇着那个双目无神似乎失去了意识的女人,却将那只蝴蝶摇晃了出来,它上下翻飞着躲避了教师先生的抓捕与猎人先生投去的网兜,重新钻回了那如同石雕一般的男人眼中,他便眨眨眼站起了身,虚空对着那女人一握似乎在拉扯什么东西,枝杈般的辉光便顺着他的动作自那女人眼中被连根拔出,她也因此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