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养元境 (第2/2页)
“家中还有米吗?”
李玄阳放下碗筷,打了个饱嗝后问道。
“还有小半缸,估摸着能再坚持个三五日吧。”
“今日我得进趟城,等把药卖了钱,再扛袋米回来。走了~”
他擦了擦嘴角,拿粗布装了几块面饼,背起放在堂屋一角的竹篓,朝着屋外走去。
“诶,你这孩子,刚吃完饭,先歇会儿,我去你大伯家给你借辆小板车来。”
谢余君连忙放下手中纳着的鞋底子,追到了小院中。
“不用了娘,我走了啊~”
李玄阳回头挥了挥手,推开院门,大步走往村口。
谢余君看着李玄阳的背影消失在土路的拐角,才关上了院门。
“嗯?”
正要回屋的她余光一扫,看到李玄阳平常劈柴的地方,有一片翻起的新土,心中有些疑惑。
“这孩子,昨晚干什么了?”
谢余君拿起柴垛上的斧头,将那片新土拨开,很快露出下方的脚印。
“呵,伏牛劲,真是出息了。”
她嘴角微勾,又将翻出来的土填了回去。
“娘~”
堂屋内,忽然传来李明都得叫唤声。
“诶~怎么啦~”
谢余君赶忙起身。
“哚~”
手中的斧头被她随手一挥,翻转着嵌入柴垛上的木头中,又提脚轻轻一踏,新土便被夯实。
这個看着无比普通的农妇,运使起劲力来却是极为精细,看不出丝毫烟火气。
但用了这一手后,脸色有些微白。
她站在原地调息了好一会儿,面色才恢复红润。
“李玄阳是猪吗?怎么把饭吃了这么多,就剩半碗了。”
谢余君进屋,只见李明都正端着手中盛了半碗饭的海碗,脸色微涨。
“怎么说话呢?!他是你哥,不还有面饼吗?吃饼!以后再这么说你哥,看娘不抽你!”
谢余君双眉一凝,板起脸训斥道。
“哦。”
李明都虽然无法无天,自小就敢跟李玄阳炸刺,但在自家娘亲面前还是极为乖巧,闻言不禁缩了缩脖子,悻悻的坐下吃饭。
而此时的李玄阳正跟守村的老郴头打了个招呼,又摸了摸一旁趴着的黄狗脑袋,踏出了村子。
十三四里的山路,对他而言两刻钟不到的事儿,但对父亲李云治而言却要走上大半个时辰。
李云治是村里头少有的读书人,早年还中过秀才,只是后来多次落榜后,也便心灰意冷,不再求取功名。
也因为少有劳作,体魄不比村中那些汉子那般强健,这一日两趟山路走下来,便很是疲惫。
为此李玄阳不止一次提过迁居东谷县城,却都被父母婉拒。
人一旦上了年纪,若不是生活所迫,多是故土难离,他后来也便不再劝了。
幸而村里还有几人也在东谷县的码头做工,同去同回,也让他少了几分担心。
东谷县的城门外,一条宽逾六丈的护城河上架着一座木桥,三三两两的人群在大青石累成的门洞下进进出出。
李玄阳将后背的竹篓放了下来,转而抱在了胸口。
民生百业,各有技艺,在偷盗扒窃上,他栽了不仅一次。
后来就学了个乖,每当进城时,就把竹篓放下来,以免再丢失什么草药。
交了一个铜板踏进城门,李玄阳余光一扫,便看到几个半大孩子,与他差不离的年纪,还有更小的,俱都直勾勾的盯着他怀中的竹篓。
城门下就有兵士把守,城中也有衙役巡逻,只要不是落到什么偏僻的地方,这群人也是不敢硬抢的。
李玄阳曾经追过一个偷了他草药的小贼头,狗东西一直带着他往偏僻的地方蹿。
年少的他不更事,紧追不舍,最后引出了这群小贼背后帮派的人。
五六个闲汉泼皮,各自拿着长刀棍棒,凶神恶煞的模样,看着还是很唬人的。
当时不过八九岁的他便默默地退出了巷弄,脸色难看的吃下了这个哑巴亏。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那是这个世道给他上的第一堂课,学费是当时能值当三两银子的朱血藤。
小贼头也是眼尖,一篓草药,挑走了最值钱的一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