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17】 他像是一支破云的箭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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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年蹬着部单车应约去到指定地点,十套旗袍放在防尘袋里,叠好包进纸盒再装入大纸皮箱放在车后座。不少人参加演出或宴会也会到婚纱店淘礼服或者旗袍,这次要得急,幸好有一些现货。
她小心翼翼停好车,扶着箱子左右望。仔细看才发现这里是个废旧厂区,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机器的斑斑锈味,四周的旧楼外墙爬满了枯萎的藤蔓,破碎的窗户像空洞的眼睛,偶尔风吹过,吱呀作响。
已经二十分钟过去了,还不见人影,再晚她恐怕回学校要迟到了。
她紧了紧纸箱上的捆绑带,鞋底剐蹭了一下地面的青苔。
就在这时,一辆白色面包车开过来停在跟前,下来两个男人,一个瘦子一个啤酒肚。
纪年皱了皱眉,昨日电话里的明明是个中年女人。
“珍爱婚纱是吗?提货。”啤酒肚叉了叉腰,裤带上坠着的一串钥匙泛着冷光。
纪年从车上解开捆绑带,卸下纸皮箱,慢慢地搁在地上。两个大男人从旁看着,没有帮忙。
“大哥,这是要置办演出服吗?”她尝试寒暄,对方却不置可否,于是她翻开盒子,一件件耐心清点和解释:“夜来香,大圆襟;栀子花,如意襟;月中桂,凤仙领……”
“得啦得啦,”那瘦子不耐烦地挥挥手,“婆娘的东西我们也不识,搬上车吧。”
说罢就要动手,纪年抢先一步盖上盒子:“我来吧。”
她三下五除二便搬好到车尾箱,然后拿出一张收据递过去。那啤酒肚也不接,“嗤”了一声,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厚厚的纸信封给纪年,转身坐上车。
纪年刚把里面那叠纸币倒在手掌,耳边传来面包车发动的震颤声。
……
化学课已经开始了,老师上来就在黑板写了一道题给大家解。
Zn+2hNo3+Nh4No3=N2+3h2o+Zn(No3)2中,每溶解1mol Zn,电子转移多少mol?
同学们低头唰唰地计算着,黑板上湿漉漉的,淌下的水滴模糊了粉笔迹。
裴烁心不在焉,圆珠笔戳在草稿纸那个“Zn”上,久久没有动笔。
……
“等一下!”
纪年神色一凛,大跨步冲上车前去,张开双手大字型拦住!
正要启动面包车的瘦子一下踩住刹车,一掌拍在喇叭上尖声叫骂道:“丢你啊!”
纪年眉头像是凝了一层霜,冷眼看着车里的两人:
“你们,什么意思?”
……
化学老师开始在台上讲解,“Zn由0价变成了+2价,失去了两个电子,所以它为还原剂。那么我们再看看N……”
裴烁一个字都听不进,老师的话在脑子里来来回回,有如空谷回音。
Zn失去了两个电子。
Zn怎么就失去了。
去哪了呢?
……
“钱都给你了,怎么,不够数?”瘦子空档踩着油门尖着声音问,车子发动机发出“隆隆”的空转轰鸣声。
纪年抽出头尾两张一百塞进衣兜里,其余的“啪”一下洒在挡风玻璃上。
“够吗?除了头尾两张,全是练功券![1]”
“哦哟哟,我也不知道怎么真钞会变假币哦,你的意思是,我们搵老衬[2]?”
“开车尾箱,把货还给我,这笔生意我不做了!”她厉声喝道。
“好啊,”瘦子缓缓摁开后备箱,挑衅地看着她:“去拿嘛。”
纪年握紧拳头,下巴微收。她突然一个跨步捞过单车打横立在车头,那单车铃被大力震得“叮”地一声响。
她风一样跑到车后,用力抱着几摞纸盒开始想要卸货。
“嘭!”
有人在她身后用一根铁管子猛地敲向膝弯,她闷哼一声整个人跪在地面,手一松,纸盒横七竖八跌在后备箱,锋利的尖角划过她的眉梢。
新伤和旧痕,霎那间像两团火碰撞在一起,刺辣辣地烧起来。
“想拿货走佬?[3]你有无问过你老窦的债谁还?!”
……
“我……”裴烁一边举着手一边缓缓站起,另一手捂着肚子,神情痛苦:“老师……我肚子疼,要去医务室……”
“中午吃错东西吗?快去快去……”老师抬了抬眼镜,大手一挥。
他弯着腰,面部扭曲地冲了出教室门。
一个转弯来到楼梯口,直起身子,三步跳到下一层。
……
“纪强已经和我妈离婚了!”纪年双手挡着雨点般砸下来的击打,一双乌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上方,“你找我……也没用!”
“父债女还,你是他女儿这永远也改变不了!”一胖一瘦两人用力将纪年扯开,“砰”地关上车尾箱。
她整个人被甩得半跪地上,又一咬牙跃起,一手夺过那根钢管,咬着牙用力地挥向两人:“还给我!”
……
青龙里19号302房,敲门没有人应。
……
纪年被一脚踹在肚子上,整个人跌在潮湿的地面,半边身染满了绿色的青苔。
……
“花姐,你有看到纪年吗?”
“没呢。”
……
啤酒肚想上车,纪年从地上爬起,忍着剧痛一个箭步上前挡车门。
瘦子冲上来,从后抓她的肩膀。
她左脚回转,右脚顶住来人腿内,右肩嵌入对方腋下,想狠狠来一个过肩摔。
可是套路被瘦子看穿,他右脚迅速回撤一踢她的膝窝,揪着她的衣领将她再一次抡翻在地。
“死女包,想玩嘢?什么囍帖街小青龙?在爷爷我面前,只有小青虫!”
……
“喂,国富叔,是我阿烁,纪年在拳馆吗?”
“啊?怎么可能……喂,喂喂?”
裴烁觉得自己已经乱了,她明明说了去送货啊,怎么会在拳馆。
……
啤酒肚坐上了副驾驶位,关上车门。
纪年冲到车头,用力拿起单车猛砸防风玻璃。
“砰——砰——砰——!”
瘦子冲上去一脚踹在她腰窝上,她全身力气像被抽走,在车头瘫软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手仍死死拽着单车横杆。
下一秒,手掌炽烈地痛,单车被瘦子用力地夺走,高高举起。
纪年抬起头来,阴沉沉的春日午后,乌云蔽日。整个人如被绵绵不绝的春潮笼罩,渐渐没顶,快要无法呼吸。
她看不见太阳,也看不清对方狰狞的面孔,就连对迎面砸下的单车也毫无防备。
“八婆,死开啊!”
……
没有,没有。
哪里都没有。
初春乍暖还寒,可裴烁一身是汗,外套绑在腰间,里衣却黏腻在身。
到底在哪里……
到底去哪里了啊?!
突然,巷口闪过一个人影,他脑子“嗡”地一下拔足狂奔过去,从后一把揪住那人的领口:“马骝华!”
“谁……谁?!”刘华吓得倒吸一口冷气。
“你有看到纪年吗?”
“纪纪纪……这次真不是我……”
“这次?你知道她在哪?”裴烁拳头握紧。
“我我我……我也是听说的,就她那赌鬼老窦啊,欠了人家钱啊还不来,他就报了那个婚纱店的门头让追债的上去找……”瘦不拉几的刘华被他压着,头都不敢朝后看,“听讲他们约了今天当面交易……”
“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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