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坑】番外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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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繁华京中虚妄者(京荼)
“夫人,那位红衣人又来鬼蜮了。”
云缦轻纱,珠帘玉幕。一支墨绿色金漆烟杆被轻轻捏于手中,垂下的流苏轻曳,顺着往后一瞧,便见一位妆容极浓的美艳女子懒懒地倚在榻上。
京荼夫人听见侍女捡珠的话,低眸衔住烟杆,一番吞云吐雾之后,烟草清香散开,听得她缓声道:“来便来了,未入虚妄界,同老身有什么干系?”
捡珠道:“鬼君求见,欲请您一助。”
京荼夫人轻点烟杆:“不见。轰出去。”
捡珠得了话,便低首退了出去。
京荼夫人在捡珠走后再默了片刻,坐起身来,将视线落到那珠帘上,似是在瞧,又好似没有。
半晌,才听她低喃一句:
“来便来了,让他出出气也好,倒也为难他煎熬如此多年。”
……
荣泱国皇室的前身,是前朝大雍国。
光阴逾百年,连李家人自己也忘记了自己曾有先辈为帝为王,只知后来身在繁华中,金块珠砾,浸于锦绣之中。
大雍国曾有京荼长公主,其名李景。
后来大雍国破,李景被掳走,凌辱而亡。
李景死后,其魂灵不甘步入轮回,亦不 做涂生池恶鬼,便在天地之间挣脱束缚,僻出一处虚妄界。
她要活,而天道命运中书写她本该亡。
于是囚咒加身,烟杆炼化铸她魂,世人不再闻李景此名,唯有恶鬼市当中人人都要尊称上一句的“京荼夫人”。
京荼夫人以烟杆点渡世间不容之魂,原是不再打算掺和世事。
直到天道谴令,找上她。
——它要她去尘世中等一异世魂。
京荼闻言懒倚榻上,她抹着极浓的妆,口脂艳红,几息将云雾吐出,眼皮也不抬:“怎么,你又要去将谁揉捏,祸害至死?”
京荼从不信命这一类东西,她只觉为天为道,处处荒唐。
然而身上所缚囚咒钉入骨髓的痛,她在冷汗中抬眼,反倒是轻轻一笑,将烟杆轻转,点去疼痛。
天道让京荼去等一个异世魂,京荼后来才知晓它是要以一人换苍生。
京荼去到徽阳城中,在街头捡了个流落的女童,取名捡珠,再设云汀楼,纳无处可去的女子。
她在徽阳城中等,不知所要等的人是谁,只知城中有故亲——昭王府一家。
捡珠性子闹腾,有时总会问:“夫人,你来自何处?”
王妃性子喜闹,有时亦会问:“阿景,你来自何处?”
她没有来处。
京荼将她们搪塞过去,眯起眼看看天,在昭王世子十五岁那年将那被天道所觊觎的人等来了。
那是位年岁不大的小姑娘,还是个孩子。
那孩子的性子极为讨喜,明媚大方,勇敢热情,京荼瞧着她,瞧见所谓命运的险恶用心。
它要破除后世的一个死局,局中人不能死,它便拉进来一个局外人。
它在借着她想活的契机,将她拉进这个局。
它在贪图能对它起威胁的剑骨。
所以顾伶必须要死。
王妃向京荼讨顾伶去给离世子当伴读时,京荼隐隐地从其中窥见什么,出言提点了顾伶一二句。当中意思昭然着让顾伶不要淌这趟浑水,京荼知道她能听明白,但她仍旧是去了。
后来东莱人奉皇命而来,京荼站于云汀楼上,低眸看见一片血光。
天道谴令无声而至,让她去取剑骨。
“未入道而先成其剑意者,化其骨,越千百人之前列……”京荼念出这一句, 红唇轻轻地咬住烟杆,声音随着那攀升的血仇而渐高,“你也惧她的优秀,惧她后来会成为第一个反抗你的人。”
天际掠来一道残影,苍山山主毫无预兆地到来。
京荼挑眉轻笑:“我不惧你,亦不信你,偏要与她一同争一争这命。”
身上落着的囚咒如同要碾碎她的骨头一般寸寸的疼,京荼将手搭于栏上,不惧这份痛,只觉快意。
——直到她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唤,回头去瞧,看见捡珠肤上裂开血痕,被天道杀死于眼前。
“……”
京茶捏住烟杆一寸,将楼中生人送于外,再虚虚一点,云汀楼轰然崩塌。
后来京荼被彻底困于虚妄界,何处都去不得
京荼捡回了捡珠的魂灵,细心养着,待捡珠醒来时,生人气息尽去,灵智全无,只余刻板的鬼气。
京荼望了捡珠许久,最后只 轻挥几下烟杆,让她下去了。
她听闻外头新起一位大能修士,铜钱 缠身,红衣肃肃。
她听闻外头苍山有位天眷散修,天生剑骨,青衫曳曳。
她于云听楼中笑笑,看举世繁华在顷刻间覆灭,锦绣成灰。
而她做主虚妄间,只渡天地不容者。
……
顾怜来恶鬼市时,京荼只觉她这恶鬼市要被某位诡仙砸了。
“……”京荼捏着烟杆,盯着眼前的青衫姑娘好半晌,才道:“你这是要将你家那位招来,砸了老身这恶鬼市?”
京荼为魂逾千年,自是看得出来此时这姑娘神魂尚未恢复。
顾怜眨眨眼,走上前去挽京荼的胳膊,一面拉着人往云听楼里走一面道:“哎呀夫人您放心,我的身体现在没什么大问题了……您放心,放心,刻不求要是真的来了,有我拦着他也不敢动手……”
京荼侧头:“所以你来做什么?”
“来道谢,”顾怜诚恳道。
京荼抬了抬眉。
“多的我就不说了,觉得您也不需要。”顾怜说着把手伸进袖中掏了掏,然后递出去一颗珠子:“呐。”
京荼垂眸看,那颗珠子中纳着灵息,隐有金光流动。
京荼的动作微顿,隐约猜到这是什么。
顾怜道:“捡珠姐姐的灵智。”
京荼在徽阳城中的反抗举动惹恼了天道,它不杀京荼,却扣留了捡珠的灵智。刻不求携白苍杀上上界时,一道夺了回来
京荼伸手,珠子便悬浮于她的掌心之上。
还没等京茶说话,顾怜就伸手,抱住了她。
京荼怔了怔。
“夫人,谢谢您。”顾怜温声道:“这些年来辛苦了。”
“……”
京荼静默了许久,才用烟杆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顾怜的头。
“还不快松开,”京荼没好气道,“老身一把年纪了,不与你煽情。”
顾怜眨眨眼。
京荼同她对视片刻,终是忍不住一笑。
“你这丫头,”京茶道,“倒是让人又怜又爱。”
顾怜也跟着笑,骄傲道:“谁让我的名字里边都带有一个怜字。”
顾怜顾怜,不必是顾影自怜。
她怜她自己,天经地义。
而世人怜不怜她……
爱怜不怜。
京荼瞧见她眸中的生机笑意,只道这才是繁华。
虚妄,而不虚妄也。
——
2.救人之道(初莞)
初莞醒来的时候,就在自己的那间木屋中。
刚醒来时初莞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直到门被推开“吱呀”一声,走进来一个人,他将视线落到他的身上,晕过去之前的记忆才猝然回笼。
初莞闻见了很重的血腥味,他坐起身来,看向余策疾。
余策疾面色苍白,衣衫虽是换过了但还是难掩的血腥味。他见初莞醒了,就停在原地和他对视着,像是在这沉默当中等待着什么。
好半晌,才听见初莞问他:“你去做了什么?”
余策疾沉默。
“余策疾,”初莞下了床,盯着余策疾,又再问了一遍,“你去做了什么?”
“我……”像是心虚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余策疾别开了目光,在开口前停了又停,“初莞,此事跟你没有关系,我只是……”
余策疾的话没有说完便被初莞冲过来 狠推他一把:“让开!你以为你是谁能替我做决定——滚开!”
余策疾扯到伤口面色又白几分,往旁边踉跄几步后再抬头时,初莞已经冲出院外。
初莞隐约知道不对劲。
初莞在看见余策疾向他施下那什么狗屁术法时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但是。
但是——
初莞跑到了街上,原本热闹的街市上了无人烟,他近乎茫然地四下张望,心如鼓击一般地撞击着胸膛,他往王府那边跑去。
初莞知道余策疾不对劲,他肯定是去做了什么,但是——
初莞的脚步猝然停于王府前,久久地未再挪动一步
那淌于地面赤红凝固的血,横陈的尸体,全都映入了初莞的眸中。
过了许久,初莞才有几分踉跄地往前迈了一步。
“不,不是……”
不应该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
初莞走进王府,看见的都是极为熟悉的面孔。那些家奴他都认识,他每回来找李顾生时他们都会笑着同他问好,他还看见了王爷和王妃,分明上次他来时,他们还拿他不娶妻这件事情打趣他……
不是。
不是这样的。
“我,我……”初莞望着周围的尸体,手足无措地茫然了许久,最后他从这片红中记起来什么,“柿子,柿子……顾生,顾生呢?”
他一面自言自语着一面在院子里寻找起来,前厅,后院,柴房……那些他全部都找了,但是他就是没有找到李顾生,只能确定王府上下一百一个多口人, 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忽然前院传来交谈的声音,初莞跟跄着起身,看见三四个衣着统一的人背上背着剑,正一面把府内的尸体往外抬一面说着什么,神情是极为轻蔑的。
“等等、你们——”
身后忽然伸来一只手将他的口捂住往后拽去,初莞下意识地挣扎,耳旁便是余策疾的声音:“初莞,别动。”
“……”
“……哎,你说师父特意带我们来这里解决掉这一堆寻常人,是不是有些过于杀鸡用牛刀了?”
“那能怎么着?那皇帝非得师父表忠心,展能力,又恰巧听说这昭王与镇北军来往密切,恐会谋反,便让师父来了。”
“啧,麻烦。”
“行了,别抱怨了,赶紧把他们都丢到乱葬岗里,臭死了……”
“……”
“初莞,”余策疾低声说,“别出去,他们也会杀了你的。”
“……”
“对了,大师兄他人呢?怎么又不见了?”
“不知道啊,听说好像在城门那儿被一个姑娘伤了,嘁,没用,修行那么多年,还能被一个姑娘伤到……”
“那姑娘还是有点本事的,能把那世子救走,哈,可惜死了。”
“大师兄到底在哪儿?”
“不知道,听说他护了一个医师……”
“……”
初莞渐渐地就不动了,余策疾感觉到手 指手背上滚落下来什么温热的液体,他似被烫到了一般下意识地想要收回手,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他低声说:“初莞……对不起。”
没有用。
这一句话屁用都没有。
外面那几个东莱弟子的话如同刀一般,字字句句地往初莞的心头扎,仿佛要下血淋淋的一块肉来。不知道过了多久,风将他的眼睛吹得干涩生疼,那几个东莱弟子才离去,余策疾才放开他。
余策疾放开初莞后还来不及说上一句话,便先被初莞卯足了劲狠狠地给了他一拳!
余策疾身形晃了晃,尚未站稳,初莞便又是一拳下来了。
“——余策疾!”初莞怒吼,才止住的眼泪又伴着那几声怒吼再度夺眶而出,他发了狠像想要余策疾的命一般动手,“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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