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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水,星子疏朗,将前方狭长的宫道映照得一片清冷。李若澜垂眸,看着身上明艳庄重的凤凰嫁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真的成婚了,有了一个名为“家”的栖身之所。
忆起去岁谢府年节,三两至交,几重知己,挤在一处谈笑风生。连谢令仪那般惯于深藏情绪的人,也难得地卸下心防,露出几分鲜活的气性儿。那几日的光景,温暖得让他心生贪恋,就此存了久居谢府的心思。
如今,也算得偿所愿。李若澜嘴角牵起一抹真实的弧度,轻轻拍了拍藏锋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来日方长,这深宫里的日子,还需静下心来,细细经营。
无人知晓那一夜,女君对那位来自青州的客人究竟说了什么。总之,人是被哄住留在了上京。只是此后连着数日早朝,时辰都短得离谱,半个时辰便匆匆散朝。朝臣们面面相觑,却也乐得跟着过了一段难得的松快日子。
霜降这日,寒气初凝。
勤政殿外,却立着一位意想不到的故人。
谢令仪甫一回宫,便见陆绵绵一身绛紫色牡丹百蝶宫装,裙裾在萧瑟秋风里纹丝不动,怀中紧抱着两盒沉甸甸的棋子,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株不肯折腰的寒梅,固执地守在殿门前。
自谢令仪登基,段怀临那些旧日妃嫔,皆被妥善安置于东六宫。愿归家者,厚赠遣散;如大小陆妃这般育有皇嗣、执意留下的,谢令仪也一应供养,更裁撤了诸多刻板的礼仪嬷嬷,免去那些陈规旧矩的束缚。
东六宫诸人,谢令仪自然心知肚明。便是那些皇子皇女们月余前蹊跷的高热,她也早从袁无恙处知晓并非急症,而是有人暗中投毒。为揪出幕后黑手,她不动声色,只命袁无恙悉心诊治,静待时机。
至于大小陆妃的父亲陆琰,经历那场血雨腥风的宫变,竟也生出了几分迟来的慈父心肠。新政推行如火如荼,他倒不忙着揽权,反是成箱整担地将各色珍稀补品流水般送进宫里,唯恐女君亏待了他那几位金贵的外孙。
陆绵绵……她与谢令仪,原该是生死不复相见的局面。可那日刀光剑影、烈焰焚天之际,终究是谢令仪伸手,将她从鬼门关前拽了回来。这份情,沉沉压在心头多日。陆绵绵思来想去,纵使要走,也该当面辞行。
近乡情怯,于她们二人而言,竟也贴切。同处深宫,月余也不过寥寥数面,在宫宴上遥遥一瞥,再无半分昔日闺中密友的私语温情。
“我要离宫。”陆绵绵的声音清泠泠响起,一如往昔的直截了当。她不要金银财帛,不要皇子尊位,孑然一身而来,亦要孑然一身而去。
谢令仪默然片刻,深知陆绵绵当年争宠斗狠,并非为情,亦非为子嗣,不过是一口意气难平。可杜月徽始终是她们两人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那些年少时无忧无虑、携手同游的好时光,终究再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