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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墓园的空气带着雨后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与昨日医院里那种 sterile 的消毒水味截然不同。阳光透过高大的松柏枝叶,筛落一地细碎的光斑,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季梧秋站在熟悉的墓碑前,手里捧着一束新鲜的白菊。她穿着简单的黑色外套,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背脊挺直,眼神是一种经历过巨大风暴后的、近乎虚无的平静。
姜临月站在她身侧稍后一点的位置,同样是一身素黑,手里也拿着一束白菊。她的站姿一如既往的挺拔,目光平静地落在墓碑上“季梧桐”三个字上,看不出太多情绪。
许伊之和时云一稍晚一些到达。许伊之依旧是一身笔挺的警服常服,神色肃穆庄重。时云一则穿着深色的夹克,脸上带着年轻人特有的、试图掩饰却依旧流露的沉重和敬意。他们手中也各自捧着花束。
四个人,四束白色的花,静静地站在墓碑前,像一组无声的雕塑。没有仪式,没有言语,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的鸟鸣。
许伊之率先上前一步,将手中的白菊轻轻放在墓碑前,与季梧秋那束并排。他对着墓碑微微鞠了一躬,动作标准而充满力量。“季梧桐同志,案子…结了。主犯沈遇,已确认死亡。你可以安息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在寂静的墓园里传开,带着一种官方宣告的终结意味。
时云一紧随其后,放下花,同样郑重地鞠躬。“安息吧。”他的声音比许伊之稍显年轻,带着真诚的惋惜。
然后,两人默契地向后退开几步,将最前面的空间留给了季梧秋和姜临月。这是一种无声的尊重,理解这一刻对于季梧秋而言,远非一句“结案”所能概括。
季梧秋没有立刻动作。她只是看着墓碑,目光仿佛要穿透那冰凉的石头,看到下面安睡的、永远停留在十四岁的妹妹。许伊之那句“结案了”在她耳边回荡,像一块石头投入深潭,激起圈圈涟漪,却触不到底。法律程序上的终结,并不能缝合她内心被撕裂了十几年的伤口。沈遇死了,死得干脆利落,甚至带着他扭曲的“美学”自毁,没有给她任何宣泄仇恨或当面质问的机会。这种结局,带着一种荒诞的、令人窒息的空虚。
她感觉到姜临月的目光落在自己侧脸上,平静,没有催促,也没有安慰,只是一种存在。昨夜病房里那个笨拙却坚定的拥抱,那份无声的支撑,此刻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温度,熨帖在她冰凉的皮肤下。
季梧秋缓缓俯下身,将手中的白菊轻轻放在另外两束花的旁边。她的动作很慢,指尖拂过柔软的花瓣,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轻柔。然后,她直起身,依旧沉默地看着墓碑。
姜临月在这时上前,将她手中的那束白菊,放在了季梧秋那束花的另一侧。四束白色的花,在灰黑色的墓碑前并排陈列,像一个小小的、纯洁的方阵,对抗着周遭死亡与悲伤的沉重。
做完这个动作,姜临月并没有退回原位,而是就站在季梧秋身边,与她并肩而立,一同凝视着墓碑。她没有看季梧秋,但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陪伴。她理解这种“终结”背后的复杂滋味——不是解脱,而是另一种形式的、需要独自吞咽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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