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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太师见状,煽风点火地喝道:「大胆!披麻戴孝,硬闯皇宫,尔等当这皇宫大殿是灵堂不成?」佘太君瞥了庞太师一眼,低头道:「陛下,老身今日率领杨家众人前来,是为老身孙儿杨宗保讨个公道,只因事态紧急,臣等来得匆忙,所以未曾更换朝服,非有意触怒龙颜,还望陛下恕罪!」宋仁宗冷冷地扫了殿下身穿孝衣的杨家众女,冷哼一声道:「平身吧!抗旨之事暂且放到一边,朕倒要听听你们前来讨什么公道?」谢恩平身后,佘太君道:「老身孙儿杨宗保,数十年来守御边关,一向忠于职守,未敢懈怠,即便守孝期未满,依然遵从陛下调令,领兵出征,抗击西夏,然所去不足三月,却传来噩耗,孙儿宗保战死边关,壮烈殉国!昨日陛下体恤杨家悲痛,念及宗保旧日功勋,故而赐匾封爵,实乃天恩浩荡,老身与杨家老小铭记于肺腑,但今日不知为何,陛下却突然传旨,要收回成命,此举事关我杨家三代清名,若是不明不白地领旨,宗保之英灵于九泉之下何安,老身又有何面目去见杨家列祖列宗,所以老身没有领旨,亲率天波府众女前来面见圣上,望圣上明鉴!」宋仁宗冷哼一声道:「朕的圣旨离说得还不够清楚么?杨宗保里通西夏,叛国求荣,致使损兵折将,连失数城,朕正是念在你们杨家世代为国效力,满门忠烈,才法外开恩,只收回封号金匾等赏赐,并未追究其他罪责,尔等非但不领情,反而公然抗旨,闯殿惊驾,未免太过骄纵了吧?」佘太君愤然道:「敢问圣上,宗保里通西夏,有何凭据?」宋仁宗看了一眼佘太君,冷笑道:「好,既然你要凭据,那朕就给你们证据,免得你们死不瞑目,传张由!」片刻后,征西大军监军张由来至殿上,他步履蹒跚,一瘸一拐,显然腿上有伤。
张由见了仁宗,便要下跪,仁宗一扬手道:「张爱卿,你为国负伤,多有不便,免礼平身吧!来人,赐坐!」张由坐下后,仁宗道:「张爱卿,你将杨宗保叛国投敌的事情经过详细说一遍,免得说朕冤枉了她们!」张由道:「回禀陛下,西夏连连败退后,屯兵于长城岭,杨宗保亲率大军围攻,但由于长城岭险峻,杨宗保接连攻打了十五日也未见成效,无计可施,只得每日枯坐帐中。
忽有一日,杨宗保突然召集所有部将,说他得到一个情报,可从陷金山进兵,绕到长城岭背后,前后夹击守军,一举击破西夏。
微臣疑虑,遂问杨宗保情报从何而来,杨宗保支支吾吾,推说是从俘虏口中问出,微臣愈加疑虑,但却不敢多问。
是夜,杨宗保命微臣率领大军倾囊而出,去长城岭正面佯攻,杨宗保自己则亲率五千兵将向陷金山进发,微臣只得领命,但由于心中疑虑,微臣出帐后并未离开,而是潜伏在大帐外等候,谁知微臣走后,杨宗保立刻唤来一名亲信裨将,命他率领三千本部将士守在营寨内,只等微臣率大军去攻打长城岭,以放火为号,与西夏贼子李元昊里应外合,夺取我军大营!微臣听罢,受惊匪浅,立刻命人在大营各处阴暗之处埋伏,警惕奸细出入大营,果不出微臣所料,巡逻将士在大营西侧抓到一名西夏奸细!微臣审问过后才知道,原来杨宗保早有归降西夏之意,西夏贼子答应杨宗保,除封王之外,另将李德明最宠爱的女儿金铃公主许配给杨宗保为妻,让他掌管西夏兵马,条件便是献出大营,带领本部亲信将士投降,此外,由于延安府总兵王成数年来守御边疆,屡次击退西夏侵犯,所以西夏贼子深恨王总兵,让杨宗保将王总兵一起带上,并亲自斩下王总兵的人头作为投名状!」张由刚开口便引得天波府众人怒满胸膛,个个群情激愤,几欲上前去将张由的嘴撕碎,只是在佘太君的一再暗示下才强忍悲愤,但不料张由越说越离谱,越说越过分!在场众人中,数杨八妹性格最为耿直,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她见张由越描越黑,怒不可遏地打断道:「胡说八道!张由!你这是血口喷人!栽赃陷害!」张由瞥了杨八妹一眼,冷哼道:「朝堂之上,圣上面前,你居然辱骂大臣,口出不逊,真是藐视王法,藐视天威!本官与杨宗保有何冤仇,为何要陷害他?你说本官陷害,就要拿出证据来,无凭无据,那便是诬告!」杨八妹见庞太师立在一旁,面上隐隐带着得意的阴笑,妙目睁圆,狠狠地瞪了庞太师一眼,恨声道:「有何冤仇,你心知肚明!」张由冷笑一声,正待开口,穆桂英却上前一步道
:「张由,你口口声声说我夫君通敌叛国,那又有何证据?」张由早有准备,立刻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书信,双手奉于头顶道:「启禀圣上,此密信就是从那西夏奸细身上搜出,乃是西夏贼子李元昊写给杨宗保的亲笔信,请圣上过目!」仁宗让内侍将密信呈上来,展开细细一看,脸上神情愈发阴郁,随手将书信扔到地上,勃然大怒道:「这便是你们要的证据!看你们还有何话说!」穆桂英快步上前,捡起密信仔细阅看,上面果然写的是许诺投降的种种优待,而且还盖着西夏国王李德明亲赐的帅印以及李元昊的私人印章,不觉心神一震,忙将密信递给佘太君。
佘太君阅毕后,又交给众女将一一传阅,众人阅毕,均是愁眉紧锁。
庞太师见状,上前一步道:「杨宗保通敌叛国,罪证确凿,此乃诛九族之大罪,况且天波府杨家众人藐视天威,撕毁圣旨,公然闯殿,也是罪无可恕,恳请圣上降下圣旨,将杨家抄家灭族!」穆桂英强压住心中的怒火,争辩道:「我杨家世代为大宋尽忠效力,就算深处绝境,也宁死不屈,以身殉国,宗保身为杨家子孙,岂会因为荣华富贵而背叛大宋,背叛祖宗?我等皆是为宗保讨公道而来,闯殿实属无奈之举,况且此事尚有许多疑点,若是就此认定宗保有罪,我等宁死不服!」仁宗怒极反笑地点了点头,冷冷地道:「好!穆桂英,朕就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你能找到证据,证明杨宗保没有通敌叛国,而是战死殉国,那朕就赦免你们之前的所有罪状,并为杨宗保举行国葬之大礼,若是找不出,那就休怪朕不念旧情!」穆桂英下拜谢恩道:「多谢圣上,为了查明真相,臣斗胆请上几位证人,来与张由当面对质,恳请圣上恩准!」仁宗挥了挥手道:「准奏!」穆桂英使了个眼色,杨八妹会意,带着那四位送杨宗保遗体回天波府的兵卒走上殿来,叩拜仁宗后,站在了张由面前!穆桂英对仁宗道:「这四位壮士乃是送宗保遗体回府之人,也是陷金山一战的幸存者,他们亲身经历了那场惨烈的战役,对宗保壮烈殉国的经过最清楚。
」说罢,穆桂英转向张由道:「张大人,你说宗保早就与西夏勾结,但一切都是你一面之词,并无他人可以佐证,连这物证密信也是漏洞百出,你说没有诬陷宗保,那你敢回答我几个问题么?」张由冷冷一笑道:「铁证如山,你却还要巧言诡辩,也罢,本官倒要听听你如何歪曲事实!」穆桂英面色凝重,缓缓地道:「第一,既然宗保已经决定投敌,为何不将二十万大军一起带到西夏,反而要由你统兵,前去佯攻长城岭呢?率全军投敌,功劳岂不是更大么,为何还要舍本求末呢?」张由一愣,回道:「那是因为杨宗保自知无法说服所有将士投降,毕竟将士都是心系国家的大宋子民,不像杨宗保这般寡廉鲜耻背祖忘宗,他们就算被挟持到西夏也不会真正臣服,所以杨宗保才只带了本部亲信投敌!」穆桂英怒视着张由道:「第二,既然宗保已与李元昊勾结,那为何李元昊还要在行动的当天夜里传递密信,而且信中说的还是那些优待和条件,按道理来说,此事不是应该早已说定的么?」张由不由自主地看了庞太师一眼,回道:「可能是杨宗保人心不足蛇吞象,一再提出新的条件,李元昊经过考虑之后,最终答应了这些条件,所以才派人送密信过来,以催促杨宗保投靠。
」穆桂英愤然一笑道:「如此说来,这都是你的猜测了!那我再问你,既然你已经察觉宗保投敌之事,为何没有急报朝廷,而是先斩后奏,等到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后方才返京?为何你抓到的只是西夏派来的奸细,按理来说,宗保既然决定当夜行动,难道不应该派人通知李元昊么?况且照你的猜测,宗保既然提了新的条件,在没有收到李元昊的答复之前,他又怎会轻举妄动呢?分明是你搬弄是非,混淆黑白,陷害宗保,你知道宗保和王总兵皆已殉国,死无对证,所以捏造事实,凭着一封不知来路的密信,就想定宗保的死罪,真是岂有此理!」张由被穆桂英一番义正言辞的质问弄得有些招架不住,只得再次用眼神向庞太师求救!庞太师老奸巨猾,立刻出言打断道:「张监军,公道自在人心,你不必害怕,也不要有任何顾虑,尽管将事情原委仔仔细细地说来,在圣上在,没人敢对你不利!」其实张由早跟庞太师商量过如何应对,只是在穆桂英的气势下有些胆怯,听得庞太师之言后,张由又有了底气,立刻反驳道:「边关离汴京何止千里,当时事发突然,发急报如何来得及?况且本官并不知道军营里哪些是杨宗保的心腹,怎敢贸然发报?若是打草惊蛇,惊动了杨宗保,本官哪有命在?」说罢,张由强装出痛苦的模样,扑通一声跪倒在大殿上,连连磕头道:「陛下,微臣虽是文人,但却也有铮铮铁骨,当此之时,也曾想过以死相拼!但若是当时微臣只凭一时意气鲁莽行事的话,我大宋二十万将士岂不是无人率领,任由西夏屠戮?又有何人能揭穿杨宗保假装殉国实则投敌的卑鄙行径?陛下,微臣忍辱负重,为国尽忠,率领将士拼死抵御西夏进犯,力保大营不失,此事全体将士都有目共睹,如今却被逆贼杨宗保之妻穆桂英如此刁难诬陷,还请陛下为微臣做主!」仁宗道:「张爱卿快快平身!朕素知你之忠心,此次边关剧变,幸得你冷静行事,力保大营不失,我大宋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程度,否则全线溃败,后果不堪设想,况且你身为文官,却能身先士卒,站在第一线督促将士守卫,勇气可嘉,虽古之良臣莫能及也!张爱卿,你且好好养伤,朕会明辨是非,等此事了结后,再对你论功行赏!」穆桂英见仁宗明显偏袒于张由,内心愈加愤恨着急,愤而转身,对那四位幸存的兵卒单膝下拜,恳求道:「四位壮士,你们跟着宗保出生入死,对事情经过最为清楚,还请四位将事情经过详细道来,揭穿张由的谎言,还宗保一个清白!穆桂英向四位壮士行礼了!」那四位兵卒皆是跟随杨宗保已久的亲信兵卒,见张由如此诬蔑杨宗保,个个都被气得目眦欲裂,若不是身在朝堂之上,当着皇帝之面,不说斥骂张由,只怕乱刀分尸都做得出来。
听得穆桂英此言,四人忙跪倒在地,异口同声地道:「夫人快快请起!我等皆是杨元帅之部下,跟随杨元帅已有多年,此事不仅事关杨元帅之清名,也是我等份内之事,若是由得那些奸贼颠倒黑白,血口喷人,诬蔑杨元帅,只怕战死的八千将士也死不瞑目!」穆桂英起身,一一抱拳道:「桂英在此谢过四位壮士,宗保之清白,就全靠四位了!」四人重重地点了点头,怒不可遏地站起身来,都急于要与张由争个是非黑白。
一时间垂拱殿内尽是争吵之声,仁宗面色愈加阴沉,若不是答应穆桂英在先,只怕仁宗立刻就会下令将四人拖出去斩首。
庞太师和张由在一旁冷眼旁观,心里充满了奸计得逞的得意。
眼看局面快要失控,穆桂英再次下拜,跪倒在四位兵卒面前,惊得四人立马噤声,回身去搀扶穆桂英,口里道:「夫人,你这是为何?」穆桂英站起身来,眼含热泪道:「四位壮士,事关宗保之清白,天波府杨家之名声,各位千万不可冲动,免得中了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圈套。
为了避免一桩千古奇冤的发生,桂英恳请各位稍安勿躁,只需据理力争,将事实原原本本地讲出来,找出张由诬蔑宗保的证据即可。
依桂英愚见,为免人多口杂,四位还是推举一位口才较好的出来与张由对质比较妥当,其余三位在一旁提醒和补充,不知各位意下如何?」四人皆是入行伍多年的老兵,上战场的经验不用说,但几乎都是大字不识的粗汉,口才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经过短暂的商量后,四人推举其中年纪最长的名为韩仑的兵卒出面与张由对质,这个韩仑是四人中唯一识字的,跟随杨宗保最久,在军中任百夫长,口才虽算不上好,但也算口齿流利,表达清晰。
韩仑仔仔细细地思考了一番,下跪对仁宗道:「启禀陛下,事实并非张由所说的那样!那一夜,我等四人还有五千将士在杨元帅的率领下深入敌阵,从陷金山发动奇袭,谁知敌军早有防备,待我等爬到半山腰,不上不下之时,突然射下火箭,让我军损失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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