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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良久没有人开口说话, 如今明明已经近春,窗外的雪却又随着凌厉寒风片片坠落下来,打在屋檐之上, 发出阵阵簌簌不清的细微响动。
是生锈了的钝刀割着软肉,一寸一寸地疼到骨子里去, 这股心酸蔓延至林鹤延全身各处,他一错不错地看着那青年眼眸之中那一点波纹荡漾,忽然间恍如隔世, 压抑在心脏处的那口气息久久未能吐出来。
从在河岸边给他递馒头的小小少年,到如今居于塌间重伤三月方才能苏醒,这其中也不过短短二十年,林鹤延握着手里的东西,心中河水激荡起千百层波浪,他是想着……能给沈缘铺一条康庄大道, 能叫他有一日名扬天下, 或者是……或许, 沈缘能彻底忘了他也好, 就算相逢陌路, 他也开心, 也甘愿。
只是不细想还好,一旦夜深人静自己琢磨着这些年月慢慢数过来, 换到沈缘的方位上去面对自己, 他便忽觉青年这一身风骨不堪折, 是自己一意孤行, 固执己见……把他变成这般模样, 一想便是心疼, 一触碰便是后悔。
林鹤延并未答他这句话, 只是默不作声地将那只长盒子搁在了一旁的桌子上面去,待到晚霞在天边绽开花边,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他才状似无意般上前去将门完全合上,回身将那只盒子打开来。
“小缘,”林鹤延的声音顿了一下,道:“你的归缘剑,我给你重铸了。”
“归缘……?”
沈缘的背后放了两个软枕,托着他尚还脆弱的身骨,青年一觉醒来已过三月,他未曾束发,三千鸦墨发丝只是轻轻地披散在肩头,遮住了有些瘦弱的下颌骨,白衣仙君眸光轻轻闪动,他看见那长剑安静地躺中盒子里,忍不住伸了手去摸。
林鹤延看着他,忍不住软和了声音:“喜欢吗?”
沈缘轻轻点了下头,却将那只盒子合上,就这么朝着他施了一礼,低声道:“归缘剑能重铸,实属难得,只是我如今……恐怕无法再配得上它,劳烦您……物归原主罢。”
一是剔骨还你。
二是物归原主。
声声字字沥尽了血,无不在昭示着,沈缘并非是不想要这把剑,他的眼眸中分明有欣喜,他的动作分明是舍不得,却依旧能用一只盒子将它完全埋藏——他明明就是……想还这段情分。
或者更清楚地来说,他是在舍弃。
林鹤延张了张口:“小缘如今……还是在责怪师尊吗?我与你讲一讲这些事来听,可好?”
“宗主。”
沈缘低垂眼眸,抬起头来时朝他轻笑着,青年弱柳扶风病骨难祛,一身坚毅孤傲却半点儿不减,他缓缓开口,像是讲着一则故事般慢慢道:“一直以来,我都是个心气儿很高的人,因此心境始终停滞不前,幼时便总不服气为何我总是天生比别人病弱些,到如今二十多岁了,还是不改。”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一声继续道:“其实这世上人人各不等同,我总不能次次拿着自己的缺陷来与他人做对比,都是苍生中独身一人而已,没什么好嫉妒的。”
林鹤延沉默片刻,问道:“你这是……想说什么?”
沈缘垂眸扶着床榻直起身子,轻声道:“弟子剖取闻师弟金丹炼化为己用,此为一罪,隐瞒真相月余逃避师门责难,此为二罪,有罪当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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