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驷马高车追到,“四肢”当先窜出、立于马前,将薛默歧接出车舆,离地丈许,形似章举。黑衣人和僵尸也鱼贯而出,“一尸两人”战法变成了“一尸一人”,因为黑衣人只剩下三人。
被打退两步的僵尸又走了过来,沈恬护着裴行俭缓步后退,双方都没有贸然出手。沈恬不懂降尸,兽力再强也是徒劳,而薛默歧和黑衣人忌惮沈恬,想以僵尸牵制围攻,但僵尸太慢,“四肢”已等不急,大步望张矩跑去。
沈恬一言不发,扛起裴行俭也望张矩奔去。走在前面的张矩眼晕脑胀,连脚下的路都辨不清,哪里还会知道身后有人正在为自己的性命竞逐。“四肢”如弓弦紧绷,将薛默歧弹出两丈许,然后“一肢”直刺张矩,“三肢”围杀裴行俭。
沈恬催动真气急掠两步,刀柄扫倒张矩,回身对战“三肢”。“四肢”十分狡猾,不与沈恬正面交手,专刺裴行俭和张矩,再伺机偷袭沈恬。裴行俭呕吐不止,张矩又站立不住,沈恬东救西顾,很是狼狈,左腹也被刺伤。
僵尸慢慢逼近,“四肢”封堵了三人的去路,若是让僵尸围住,恐怕裴、张二人性命不保。沈恬心念急转,卖了个破绽,“右上肢”迅即刺中其左臂,谁知沈恬左臂一触即变、暴凸如石,反抓住“右上肢”,又抖了个圈花套住了“右下肢”,然后将薛默歧甩向僵尸。薛默歧左侧“两肢”扎进院墙,稳住了身形,但也给沈恬等三人让出了去路。
沈恬原本想带裴、张二人强闯身后的民宅先避一避,突然发觉院墙后有武人气息,接着从院墙上跃出六人,院门也打开了,走出来两人。两人一眼认出昏昏沉沉的张矩,一人上前扶住,唤道:“明府、明府……”
张矩强撑着道:“蒋……蒋兄,救……救救……裴将军!”沈恬放下肩上的裴行俭,两人曾在陇右武林英雄大会上见过裴行俭,对视一阵后,将裴行俭和张矩扶进了宅子。沈恬没有进去,只是合上了院门……
茅山弟子驱魔卫道,见过不少妖邪,可从没见过身上长着四根粗枝的人,惊惶之下不敢应战、节节败退。六人正自慌乱,忽觉眼前刀光一闪,一根粗枝被斩下一截儿,一个冷峻如崖的男人凭手中一尺怪刀独战“四肢”,边战边道:“树妖归我,僵尸交给诸位。”此人自然是沈恬,沈恬逼退了“四肢”,但僵尸已到了尺余外,沈恬不退反进,错身一拳打在僵尸胸口,僵尸身后的黑衣人被撞飞数尺、倒地不起。茅山弟子虽惯于降尸,却是第一次见到僵尸被人震退,六人并没看清那一拳,只记得那一拳惊世骇俗。
打出这一拳,沈恬的左臂也是鲜血汩汩,刚才救人心切被“四肢”刺得很深,以致左臂的兽变都有些吃力,恐难承受再次兽变,好在有茅山弟子相助,僵尸不再是灭不了的威胁。沈恬提刀直取薛默歧,他已摸透了“四肢”,水帘刀如水轮破浪,虚受载沉、顺动柔随,斩断的“四肢”加起来足有丈许。每斩断一寸,“四肢”便伸长一寸,收细一分。
从州府到马车,再到街巷,薛默歧和沈恬斗了上百回合,用了各种办法,不但杀身之仇没报,连寄生的“四肢”也被斩得细如双臂,而沈恬却依然稳如崖石。上千次的杀戮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智,从上千次杀戮中活下来的人,如果没有变得疯魔,那定会变得冷峻,冷若寒潭、坚如磐石。没有千百次的向死而生,何以积蓄不以生喜、不以死悲的淡然;没有千百次的生离死别,何以明白知生不弃、知死不让的心志。薛默歧不懂,所以他受不住沈恬的冷峻,渐渐从仇怒变得燥怒,“四肢”更是不解,所以愈发畏怯,急于寻觅救命稻草。
而唯一的救命稻草就在宅院里……裴行俭!
“四肢”想到了,薛默歧想到了,沈恬自然也想到了。“四肢”想要爬过院墙,却怎么也过不了沈恬的刀,只得学壁虎,断尾求生。沈恬自然不会错失良机,“唰唰”两刀将“右上肢”斩去七成,又运劲掷出水帘刀,水帘刀插进薛默歧的后背,连根切断“右下肢”。
薛默歧嚎叫着翻进宅院,穿过堂屋,脑袋一阵阵抽搐后,歪向右侧,左耳桃花发出尖利的叫声,似要挣脱皮肉去猎食鲜血活肉。
沈恬紧跟其后,宅子里共有七人的气息,后院五人中两人不是武人,应是裴行俭和张矩,东面厢房两人,一人昏迷,想必是江辰。薛默歧今晚的目标是裴行俭,也唯有挟裴行俭才有可能全身而退,但沈恬会让他得逞吗?
当然不会!沈恬已想到七八种可能,有七八成把握,在他见到裴行俭之前斩除剩余的“两肢”。谁知,薛默歧突然性情大变,就像是饿极的凶兽猎食生人,歪着头急扑向东厢房。这让沈恬反倒愣了一下,薛默歧不像是声东击西,更像是饥不可耐,这绝不是那个城府很深的薛默歧,那他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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