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风雨前夜 (第2/2页)
肖长庆见长孙无逸谈及律法,这事他不敢瞎扯,回道:
“家主过世,如主母健在,家中之事当由主母裁决,如子女僭越,是为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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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汉以来,历朝历代尊孔崇儒,最重孝道,连各朝皇帝的谥号之中,也多有一个“孝”字。
《论语》第一篇《学而》,第二句即是对孝的论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论语》认为,守孝弟的人,不犯上,不作乱;认为孝弟是做人的根本。
因此,历代帝王为稳住自己的江山社稷,都把孝看得很重要。
《论语》这样认为,是有其道理的。
一个婴儿呱呱坠地,到长大成人,在这个世上给予其最大恩惠的,当是他的父母。
试想,假如一个人,对给予其最大恩惠的人都不愿报答,那么还会指望他忠于君王,忠于国家吗?
所以,说到“不孝”,是每个人都难以承担的罪责,这是十恶不赦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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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无逸见从肖长庆口中,说出了他想让其说的话,便对肖长庆道:
“既然你知道,主母健在,家中之事由主母裁决。那你定当明白,如今主母是家中主事之人。”
肖长庆惶恐地点点头,“老奴明白。”
长孙无逸放下手中酪浆,将双手叠放手身前,看着肖长庆,
“既然这样,我就不再多言。今有一事想告,请你好自为之。”
肖长庆道:“二郎君请吩咐。”
长孙无逸目光如锥,注视着肖长庆,神情严肃,
“你可要听仔细了。”
他毕竟是朝廷五品命官,而且是武职主官,没有官威,如何能震慑住手下兵将?
所以说,发起威来,的确是动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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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声道:“明日,当今至尊将会派人前来吊唁,并会当众宣读诏命。如有人冲撞钦差,乃是大不敬之罪。”
“另外,如果有人冒犯主母,你有护主之责。”
“所以,明日你要挑选得力的家仆,到场戒备,不得有丝毫纰漏。”
肖长庆知道关系重大,不敢有半点马虎,叩首拜道:
“老奴知道责任重大,定当全力维护。”
长孙无逸接着言词更加严厉,
“郎主刚刚过世,府中人心浮动,你要严防有人借机生乱。”
“回去之后,即刻召集府中大小管事,重申府中规矩,告诉他们好好办差,约束好手下。”
“如有人在这关键时刻惹出乱子,别怪我翻脸无情,小心我要了他的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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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无逸一番话说完,肖长庆感觉到脊背发凉,手心都渗出汗来。
他平时见到的二郎君,总是谦恭有礼。
没想到眼前的长孙无逸,说出话来竟是如些让人胆战心惊。
最后,长孙无逸问道:
“我刚才所说之言,你可曾全听明白?”
“如果没有其它要说的,就抓紧时间去安排。”
肖长庆起身,“请二郎君放心,老奴会一一照办。”
说罢,从榻上站起,走到中厅,又向着长孙无逸跪下磕了个头,才小心翼翼退出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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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另外一边。
观音婢拉了长孙湛到了花园门口,见四周无人,低声说道:
“阿湛,你出府去找顺德阿叔,然后带他来此。”
“我在后面霹雳堂等你二人,有要事与你们商量。”
长孙湛问观音婢,“小姑姑,假如顺德叔公问来此何事,我如何回答?”
观音婢道:“你就说不知何事,只是我让你请他。”
长孙湛撇了撇嘴,有点不信,“就说这些,他就能来?”
观音婢见他不信,似乎有点不奈,
“还不快去,请不来顺德阿叔,看我让二兄罚你抄书。”
长孙湛吐了吐舌头,小跑向外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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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婢一个人顺着卵石甬路,慢慢向里走,走过湖畔,转过假山。
昔日李世民、长孙无忌等人练武的小广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
观音婢想起李世民等人,在此练武的日子,回味着那时的快乐时光。
她还记得,霹雳堂门前经常放一张几案。
自己总是偎在阿爷温暖的怀里。
一边看世民阿兄他们习武,一边和阿爷说着高兴的事情。
如今阿爷已不在,广场的喧闹已不在。
只剩自己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再也没有了阿爷的坚强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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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看着门上的匾额,“霹雳堂”三个字是阿爷亲笔手书。
那是阿爷辉煌一生的写照,或许阿爷会和这三个字,一起青史留名。
推开霹雳堂的房门。
空旷的厅堂里静悄悄的。
地上大大小小的石锁,依然摆放得整整齐齐。
东壁的墙上,几张弓静静地挂在那里。
那是阿爷赖以成名的武器。
厅堂正中的几案,已经蒙上了灰尘,案前却没有了阿爷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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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婢鼻子一酸,泪水盈满了眼眶。
长孙晟刚刚闭眼离世的时候,观音婢当真没有意识到,失去父亲真正意味着什么。
当她看到母亲的悲痛,看到母亲说话、做事时的小心翼翼。
观音婢才有点明白,他们母子三人,永远失去了父亲的保护。
他们未来的命运,正处在难以预料的风险之中。
处在此情此景,观音婢更进一步认识到,她不但永远失去了父亲的保护,还永远失去了父亲的爱。
在她幼小心灵里,她决心要无畏地面对将来未知的风险,要尽自己所能,来保护爱她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