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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3页）

他走过来的姿势很怪异，像是右脚跟没法落地，只能一颠一颠地往前挪动。一个发顶微秃的中年男人走在他身旁，搀着他。

他没戴眼镜，走到我面前，眼睛无法对焦似的看看我，说：“你来了。”

我仔细观察他的样子。脑袋还在，除了看不出情况的右脚，四肢也都完整。只是眼袋快要掉到下巴颌，双眼血丝遍布，嘴唇苍白，像是几百年没睡过觉。让人担心他下一秒就要变异成吸血鬼，把医院本就不富裕的血库都霍霍了。

“没事吧？”我赶在赵小湖前问道。

他摇头，轻轻笑了一下，干燥的嘴唇随着嘴角的弧度舒展开，裂开了一条小小的口子。

那半口压在胸口的浊气这才算完全散掉。

赵小川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应该不会有医生叫我节哀。

扶着他的男人上前一步，胳膊下夹着一叠检查单，一开口我就听出了这就是给我打电话的那个声音。

赵小川介绍：“这是我领导周经理。”

周经理看着四十多了 ，人很健谈，嗓门也不小，“这是家属吧！哎哟，怪我！当时小川手机在我手上，我想着得赶紧联系家人啊！照着通讯录给你打过去，话没说清楚，你那边儿一下子挂断了。我回头一想，估计是把我当骗子了！又着急得很，赶紧给小川妹妹又去了个电话。”

我带着歉意迭声道谢。

原来他们是刚出差回来，从机场到市区打车的路上被追尾了。追尾的时候只是在车内轻微磕碰了一下，算不上严重。领导都没什么事儿，但在下车的时候，赵小川突然晕过去了。打了 120，送进医院一看，医生怀疑是低血糖导致的晕厥。我来的路上，他刚挂了瓶葡萄糖。

“他醒了就说要走，我说那哪儿行，万一脑子撞了自个儿又不知道，不就耽误了？赶紧让他再去做个 CT，真要有问题得及时处理，是不是？”

这会儿做头部 CT 还要排队，我看着赵小川已包上束缚带的右脚，问他：“脚怎么了？”

“晕倒的时候不小心崴了一下。”他淡淡地说。

他身上的灰色牛仔外套磨损严重，从手腕到手肘处划破了一条长长的口子。也不知道他是以什么高难度动作晕倒的，我心想着，赵小川真是有点倒霉在身上。